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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四八章 挺有意思[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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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那真没说。我二叔好说,但是犯忌的话他不说。”李晓辉肯定地回答。

    虽然赵守志放慢了车速,但四里多地也很快的行驶完了。

    将车开进院子里后,赵守志下车,问迎过来的赵守业:“妈呢?”

    赵守业拿着板锹搓起滚过来的玉米芯儿再扔到晾晒的打成田垄状的台儿上,说:“上后院卫生所了。”

    赵守志心里一惊,他本能地想到母亲又出了什么症状了,就积急急地问:“上那儿干啥去了?”

    “啊,妈手扎了个大刺儿,好像有点儿孬发了,去买瓶反毒水。”赵守业将锹戳到墙上后说。

    张淑芬在两年前的六月份常说自己反酸烧心,吃了胃药后却不见好转,于是赵守志拉他到急救中心去检查,结果是胃癌。所幸是早期胃癌,听林主任说,未来未来五年生存的概率是百分之百,乐观点说年八年的存活是很容易实现的事。林主任列举了五六种典型的癌症,赵守志听不懂,就问母亲的状况处于什么位置,是晚期还是中期是重度症癌症还是轻度癌症?林主任很明确的告诉是最轻的癌症,是大手术中的小手术。当时赵守志一度纠结于是上哈尔滨还是在本地治疗,最后还是采纳了林主任的建议。林主任的话很诚恳,他说,哈市的手术环境并不会比这这强多少,重要的是延聘的主刀大夫是自己的导师,有着丰富的手术经验,而且在本地治疗便于护理,费用也低很多。当然这么大的一件事,最后还是由你来决定。

    在手术那天,当张淑芬进到手术室时,赵守志的心一下子颤抖起来,就像他在同意书上签字时手的抖动一样。他很担心,他怕这是生死别离。随他过来的林主任拍着他的后背说:

    “赵老师放心,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既然我敢留病人在这儿,便是我有绝对的把握。”

    当张淑芬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医生告诉她一切顺利时,当看他看到母亲眨动了眼睛后,赵守志默默的地转身到左边的一张椅子上缓缓地坐下,然后双手抱头无声地痛哭起来。

    现在赵守志刚提起的心放下来,他边向里走边说:“我还没吃饭呢。”

    赵守业明白了他的意思,腾腾地快步走着喊道:“王亚娟,王亚娟——”

    赵守志制止他道:“你吵吵八火的干什么?赵守业,你都快五十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似的,没有个稳当气。”

    赵守业接受了哥哥的批评,慢下脚步,小声道:“这虎叉娘们儿,八成又在后面跟人扯闲篇呢。”

    “哎,守业,她不是在城里给云飞看孩子吗?”赵守志问。

    “回来了,他老丈母娘去了。”赵守业说。

    “哦。”赵守志简短地应着。

    “赵守业,你喊啥?跟叫魂儿似的。哎呀,大哥来了。”王亚娟从后面转过来,笑盈盈地说道。

    王亚娟的穿着很有些时尚,不同于以前那样随随便便。

    赵守志由前门进屋,又从后门穿出去,恰好看见张淑芬正和两个妇女说说笑笑。转脸赵守志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后,便如很久未见似的喊道:

    “儿子,哎呀妈呀,我们家守志。”

    她急速地跑过来,也不看道上是不是有车辆。跟在后面的赵守业待张淑芬站稳后说:“妈,我大哥要吃土豆丝。”

    面带喜色的张淑芬向十几米远处的十字街边站着的赵庭禄喊:“哎,回来,守志要吃土豆丝。”

    王亚娟尖声叫赵守业道:“跟我过去,收点豆芽啊,再拿点熟食过来。”

    因为大儿子要在家吃饭这么一件稀少的事,张淑芬得像过年一样快乐地忙起来,竟忘了手“孬发”这件事。

    赵守业过了一会儿回来,端了大半盆儿豆芽菜和两个猪爪,那边赵庭禄也回来了。赵守志没有随他们一同进去后,而是站在道边向北看去。

    对面的赵梅春的偌大的一片房舍在九年前卖给了新来的小王大夫做诊所用。原来的做鸡舍的后栋房换了洋铁瓦又做了室内装修,安装了塑钢窗后便焕然一新,还有一些气派,能堪大用。以小王大夫的话说,他看中的不是房舍而是位置和场地。当初小王大夫刚到这时,就租住在东头的老刘小屁眼闲置的门房里行医问诊。把脉抓药的络绎不绝,这便阻碍了同为村医的而李彦平的财路。于是李彦平以一村一所为原由,要小王大夫哪来回哪去。天知道小王大夫绕来绕去的怎么找到了赵守成,赵守成便从中调和,说你们都各干各的,别说什么一村一所的话,有钱大家挣,况且三叔你都是五十多六十的人了,还能干到死啊。赵守成的话不好听,可李彦平也着实没办法,就忍了。王亚娟有次问赵守成:

    “你们啥关系啊?”

    赵守成说:“小王大夫是他媳妇的表弟。”

    王亚娟哈哈大笑道:“你哪个媳妇呀?”

    赵守成不与王亚娟纠缠,他斗不过伶牙俐齿的这个二嫂。

    现在,赵守志一边看一边想着,梅春姐卖房子写文书那天恰好林余波死了,他是肺癌晚期属不治之症。赵梅春当时有怎样的感受呢?

    赵守志正在想事情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他道:“呀,老同学,多咱来的?”

    赵守志扭转脸见周胜宝??地由东面过来,脸便笑问道:“你干啥呢?”

    周胜宝停下站在赵守志面前,仰脸说:“我上东头老张家,让张小五给我们家大丫头捎点东西,他俩不在一个屯吗嘛。”

    赵守志忽然感慨起来:“一晃儿孩子都二十好几了,真不经混。”

    周胜宝深有同感,便与赵守志一起回忆往昔

    “王秀杰现在咋样?”赵守志想起王秀杰就问道。

    “能咋样?就那样呗,好像比以前强了,知道倒泔水桶盖酱缸了。”周胜宝的这个回答挺有意思,所以赵守志呵呵地笑起来。

    聊了一会儿后周胜保??地向西走去。赵守志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起来,这个老同学还很有心计的,修鞋修自行车卖各种小五金,再养猪,一路走来,日子过的宽裕,身强体壮的人及得过他的也并不多。当年他们还在那两间小土房住时,周老民子把他的摩托车推到了他家,说我摩托车扎了你给粘粘。那时周胜宝的父亲还在,他说老民子,大爷我岁数大了搬不动摩托,你帮我把它倒过来。

    四点多的太阳还斜挂在西边天上,虽不耀目,却也温暖。

    赵守志进屋来见赵庭禄正用擦菜板子擦丝。

    “这大土豆一个是一个,可比买的强多了。那些土豆都上肥上药,这个肥那个药的,几天一遍,吃着不是味儿也不好搁。”赵庭禄说。

    他左手拿着擦菜板,右手拿着土豆,上下反复地摩擦,那许多匀细的土豆丝便从孔洞中挤出,洒落在下面的盆子里。坐在板凳上的赵守业嬉笑道:

    “这给我听呢,直接说得了呗,还不上肥,现在啥东西都上肥,大米白面,还有那豆芽哪样不上肥?这老头。”

    赵守志忽然想起李晓辉家里的事,就说:“爸,今年别捆苞米秆啦,岁数大了腿脚跟不上。”

    赵庭庭听过后,看了一眼赵守业,赵守业马上说:“瞅我干啥,又不是我跟我大哥说的。”

    “我这趁着还能动弹,能干点就干点呗,等哪天不能动了,让我捆还不捆呢。咱们家两垧来地苞米瓤子子不宽绰,小卖店那屋一年就得干进去一多半,还得烧大锅不是?我寻思上地搂打碎的柴火和自己捆也不差啥,自己捆的还整装好经管。”

    赵守志不去置评父亲的话,也许他说的在理。

    这时,刷完锅的张淑芬命令道:“去,把泔水桶倒了去,别巴巴。这一天油拉罐子卡前失——就嘴支着。”

    赵守业很委屈,撅嘴说:“我也没说啥呀。”

    赵守业刚出去没有十步,张淑芬又喊道:“抱捆柴火进来。”

    赵庭禄擦完的土豆丝泡上了清水,豆芽也泡上了清水,只等赵守业回来后再将它们捞出来控净,然后下锅翻炒。在这空当里,张淑芬坐在赵守业刚才坐过的小板凳上,像播报一件重大事情一样说:

    “薛大雷子让人抓起来了,就在昨天下午。这孩子胖的乎乎的原先挺好,自打倒腾牛以后,一天比一天豪横。唉呀,那年他们爷几个把王小五杀了后就跑了,跑了好几年,可下回来了,就眯着呗,不,得瑟地还当个村长了。这回好,王老五媳妇儿又把他告了,逮起来了,哼!”

    赵守志知道八九年前发生的这起案件,但不太了解细节,但此刻他不想多问,就说:“人间正道是沧桑嘛,好好过日子比啥都强。”

    他的话很和张淑芬的心思,她从小板凳上站起道:“对,咱稳当地不熊谁也不坑蒙拐骗,消停过日子,没闪失,像守业。”

    赵守业拎着水桶夹着柴火正迈步向里走,听见母亲叫他的名字,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就问:“又咋的了?”

    赵守业笑道:“没有,妈夸你过日子稳当,不坑蒙拐骗。”

    张淑芬将土豆丝捞出控在笼屉上,又将豆芽洗了,再用笊篱捞出后,下达指令:“赵庭禄,烧火。”

    赵守志一下跳到灶前坐在小板凳上,拽过柴禾,抓过一小把干爽的玉米秸秆,塞进灶里,点燃后说:“好久没烧火了。”

    倒油,再放松花炸锅,顷刻间这屋子就弥漫了葱油的香味,这香味儿再由开着的前后门上散到空气中。

    桌子已支好,炒好的土豆丝油汪汪的诱惑人的眼睛,又有猪爪做搭配,便显得这菜肴虽简单却实惠。张淑芬坐定后说:“让王亚娟进来吃饭。”

    赵守业腾腾地跑到门前,喊道:“王亚娟塞饭了。”

    过了一会儿,王亚娟抱着几瓶啤酒过来,还没坐下,就说:“大哥你早点来多好,咱们整他个四六八碟的。”

    赵守志笑笑没有说话,他素来对这个兄弟媳妇无可奈何。

    “大哥,这次你来了,你要不来王亚娟都不给猪爪子吃。”赵守业眨巴着眼睛说道。

    “扯犊子可有两下子了,正经的一句没有。我啥时候不让你啃猪蹄啦,没事竟扒瞎。”王亚娟瞪着赵守业说。

    赵守业不会把他的玩笑话当真,就抓起一双筷子递到张淑芬手里说:“妈,云飞上回来说要卖楼,卖了吗?”

    “没呢,广告贴出去了,说再买大点的给我们预备着,等以后好让我们过去。”王亚娟替张淑芬做了回答,“我们才不去呢,去干啥呀?在农村挺好。来大哥,喝啤酒,你一瓶我两瓶。你这个个子白长了,连一瓶啤酒都喝不下去。夏天时,我都拿它当水喝。那回老谢我二嫂跟我吹着唠,说你喝几瓶我喝几瓶,结果把她喝多了直说胡话,那家什谢同立给她骂的,别提了,哈哈哈……”

    谢同立,那个曾和赵守业一起放牛的王亚娟的表哥,曾经干了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和赵守业分伙后,在第二年他又和另外两个人合伙贩起了奶牛。有一天,他趁那两个合伙人不注意,将工具箱里装钱的皮兜子扔进了草稞里,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谎称钱丢了之后再去寻取,而后据为己有。合伙人岂是傻子?他们很快怀疑到谢同立身上,于是他们把他绑到树上拷打,谢同立熬不住,最后招认啦。

    听到这里,赵守志忍不住问:“谢同立还那样吗?”

    “是狗改不了吃屎,还那样,腰别扁担穷横。搞老娘们儿泡小姐……”突然她停下话,狠狠地瞪着赵守业。

    把啤酒当水喝的王亚娟喝了两瓶后走了。赵守志和赵守业没有推杯换盏喝个不停,等王亚娟走后,他们也放下碗筷来到外面。

    母亲在收拾碗筷,赵庭禄漫无目的地在庭院里瞎逛,赵守志迎着夕阳向西走去。他不断地和过往的熟人打着招呼点头,也短暂停下来与他们寒暄。很久不与乡亲们亲近了,现在他与他们短暂的相处,就有了一种别样的感觉。

    李德仁十年前搬走了,李光宗给他们安排了好去处。想到这时,他不禁一阵感慨。等赵守志不自觉地到齐云峰那幢快坍塌的山三间房前时,天上已布满了繁星。在黑乎乎的没有几块玻璃的窗下,赵守志驻足了几分钟,然后低着头离开。

    乡村里宁静的夜别有一种情调,这种情调他熟识又陌生。他很想将自己融于这一片夜色中,在星光下做自己深长的梦,这梦里没有喧闹杂芜,只有无尽的宁静与简单,此后不再费心于复杂的人事,不再纠缠于各是的面孔与神色。

    在返回时,他没有循原路而是从后街绕过去。在经过赵庭财家的后门时,他忽然心里一动,想拐进院子,但是他只是犹豫了一下,没有进去,天太晚了。大娘故去了,在五年前。大伯还有几年阳寿呢?他已八十三了。二娘也故去了。三娘和三大爷也故去了,三娘在临死前嘱咐儿女们把她葬在赵守林的坟堂旁,她要在地下与儿子相会

    此时,赵守志有些伤感。

    在曾经的谢雨兴的庭院前,他向里看去。谢雨兴的房子已经残破不堪,房顶的油毡纸和秫秸都脱已落怠尽,只剩下三角铁焊的架子丑陋地伫立着。门窗都拆除掉了,四五个窗口像一张张恐怖的嘴,仿佛要吞噬所能吞噬的一切。当年,就是零四年,谢雨兴的媳妇和儿子离他而去后,他便万念俱灰,只有苟且地活着。他蜗居在西屋厨房里,破拆家具再破拆门窗,用来烧火取暖。在那之前的九二年,他就取得了居士证,那么,潜心向佛之心似已坚定。零四年十一月陈思静朝他要一寸照片时,他给出了一张,但那张是横着照的。所以,刘玉民嘲笑他说,人都是顺着照,他是横着,真与正常人不同。谢雨兴在零五年夏天时,不知所踪,听说他上五台山了。也听说他的不知去向的儿子好像在零九年回来了,只不过他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当然,这是一种推测。说此话的是张二胖子。张二胖子和几个人在城里的一个饭店吃饭时,门口站着一个人,看模样像他。

    赵守志回家跟母亲说起齐云峰的房子要塌了后,张淑芬神秘又不解地说,前些年西头冯万仁上河南榆树抓猪崽时还看见过他呢,他还那样,一点儿都不显老,看上去五十多。赵守志不相信会有这种事,但张淑芬说这是真的,齐云峰还问起老屯人呢,一件一件的事说得可贴切了。

    赵守志不再判断此事的真伪,姑且听信母亲的话吧。

第七四八章 挺有意思[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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