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迷津渡[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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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这条路在出现的时候，就成为他必然的选择。
nbsp所以他提剑登天。
nbsp际遇之巧，便是如此。
nbsp就在他走进金阳的这一刻，恰逢蝉法缘拆光而归！
nbsp他面对的是古难山的大菩萨，已经在妖界煊名三千年的蝉法缘。
nbsp陆霜河这个名字就注定了他的选择。
nbsp所有人都明白这一刻会发生什么——
nbsp绝不回头的【朝闻道】，斩出了理所当然的一剑！
nbsp最强的剑，理应得到最庄重的对待，理当感受最强烈的敌意，咀嚼对手最深刻的恨。
nbsp陆霜河在妖界的金阳中，已经感受到来自茫茫妖界各个角落骤然腾起的敌意……杀机如芒刺道身。
nbsp但他眼中只有对手，亦只是拔剑而斩。
nbsp人无所拘，剑无所滞。
nbsp就像当初从南斗秘境走进现世的那一路，他一步一剑，斩碎了那些世界所有的困阻！
nbsp他是这样走到今天，也将这样走到以后。
nbsp这样的一剑……
nbsp释放了蜕身、急于逃归的蝉法缘，在这样的时刻里，终于不能再唱他的佛偈，也说不出什么富有禅意的话。
nbsp“滚开！”
nbsp他只有如此暴怒的吼，以及一记推天而起的大手印。
nbsp光王如来托天印。
nbsp无穷广阔的天空，升腾起万万里的金色云——那只托天的佛掌，像是抓起了一条金色的袈裟，蒙住了或有几分羞涩的长空。
nbsp而陆霜河往下飞坠。
nbsp他追及他斩出的前一剑，而递出了更加冷酷的那一剑。
nbsp或者他并不是冷酷，只是太坚决了。
nbsp这一路走来，从南斗秘境到南斗殿，从陨仙林到朝闻道天宫，从独来独往的虞渊，到只身涉火的燹海……
nbsp“我意未改。”
nbsp我明白在当今这个时代，我永远超越不了那亘古第一的真人。
nbsp真人寿尽一千年，以此真寿，等不到修行世界的再一次跃迁，等不到下一个时代的来临。
nbsp但我亦明白，在这一刻，我已经做到陆霜河这个人所能做到的极限。
nbsp便纵世尊是我！便纵姜望是我！在这洞真境界，也最多就是我此刻，是我这一剑！
nbsp如此……
nbsp我是最强的陆霜河。
nbsp陆霜河白发飞如瀑，双眸为剑眸，往前亦是抬剑。这一刻他终于踏出了举世无双的那一步，迈向独属于他的绝巅。
nbsp登顶第一剑，即斗积年天妖大菩萨。
nbsp巨大而无声的爆炸，在金阳之下诞生。
nbsp像一个无限扩张的巨大的气泡，膨胀到文明盆地的边界才炸破。
nbsp无穷的禅意剑意都散开。
nbsp只落一场璀璨无极的光雨！
nbsp蝉法缘跌落长空，而陆霜河七窍尽血，被推回了金阳。
nbsp“啊！！！”
nbsp再次跌落文明盆地的蝉法缘，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nbsp宋淮单手一抓，自武安城内以及武安城外荒山，同时飞出一条斑斓的因果彩线，如两条巨蟒，错缠古难山的大菩萨于空中，将其牢牢捆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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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大菩萨以因果系人间！
nbsp宋淮便牵着他往下坠。
nbsp也是在这个瞬间，一柄极致嚣狂的刀，已穿出天隙。寒锋一照，天地皆白！
nbsp又一柄八面汉剑，在风中显形，其上花鸟鱼虫，竟然遥遥映照，窜游菩萨之身。
nbsp又有连环炸响，劫雷横空……九劫洞仙指，大牧王夫赵汝成！
nbsp根本看不清这一刻有多少攻势落下。
nbsp唯见长空挂虹桥，一时间风聚云涌，电闪雷鸣。
nbsp一切散开后。
nbsp只有横洒天穹的金色血雨，将滋养这片土地，又一个春秋。
nbsp袈裟也好，念珠也罢……所有保命的佛宝，所有救命的手段，全都溃散在蝉法缘跌落长空的瞬间。
nbsp这尊古难山的大菩萨，在坠回文明盆地后……一个瞬间就被打死！
nbsp就连禅身都不存。
nbsp最后只有一十三颗舍利子，裹在流彩卦衣里，被宋淮提在手中。
nbsp犹有佛性在冲撞，却被压服如拙石。
nbsp唯在此刻，宋淮才得以在这些残余的佛性里探寻因果，尝试在其中剥出有关于荒山两位人族修士的线索……寻找猕知本落子文明盆地，蝉法缘更不惜冒险动手的真相。
nbsp而在那高空——
nbsp一领辉煌灿烂的草原华袍，横展在金阳之下。
nbsp俊美如天神的大牧王夫，双手大展而高起，无穷王道气剑环绕其身，便如一只虚状的冲天金鹤。
nbsp天神乘鹤飞金阳。
nbsp“陆霜河为人族登金阳，我等……当接他回归，为此不惜决战！”
nbsp无论陆霜河登上金阳的原因是什么，他一剑截停蝉法缘的归途是事实，他与妖族战斗是事实。
nbsp那么没有别的理由——
nbsp“袍泽必救。”
nbsp这是人族能够在种族战场站稳脚跟的根本原则！
nbsp赵汝成底蕴浑厚，注王气贯天子剑脊，前年一朝绝巅，即有天下惊名。他的步法穷乎天地妙理，在蝉法缘身死的一瞬间，就已追近金阳。
nbsp其人攻势之烈，有不惜打破金阳的姿态，表现出人族不惜立即开启大战的决心。
nbsp而有一只金灿灿的手，比他更快，甚至于……抓到了金阳的边缘！
nbsp五官其实明煦，但眸光一挑就桀骜、提起刀来就嚣狂的斗昭，口中衔刀，攀援高天，轻轻一用力，便掰碎了妖界金阳上的种种封禁，翻上了金阳中！
nbsp“接什么接？既来之，则杀之。先去太古皇城杀一回！我看是承平太久，他们早忘了肉痛！”
nbsp他不说他要救陆霜河，只说要杀去太古皇城。
nbsp妖界几乎无日不战，是怎么都说不上一句“承平太久”的。
nbsp但这些年这些战争的规模……都太弱！
nbsp绝巅都未死几个，怎够让天骁满意？
nbsp便以蝉法缘的死，为新一轮超级战争的开始。
nbsp“此言甚合我意！”钟璟倒提八面汉剑，跟着便踏上了金阳。
nbsp其一人，而似有千军万马在身后，兵煞如龙，喊杀震天。
nbsp荆国最早宣布全力备战神霄，他们早就等得鸟疼。
nbsp坐镇覆山战场的大秦长平军统帅白俦，是个白净儒雅的将军。
nbsp其人惯来谋而后动，不打无准备之仗，此刻却也只是裂光而出，拔出青铜古剑，杀气盈天：“杀天妖，伐太古皇城！！！”
nbsp更有轰隆隆一声，从极远处传来。
nbsp顶盔掼甲的钟离炎，高举南岳之剑，像一团滚滚而来的巨石，横冲直撞地碾过所有：“诸君稍待，炎武当为天下锋！”
nbsp陆霜河在他的账本上排名很靠前！
nbsp早晚有一天要趴在他钟离大爷身前，在这之前怎可死于妖族之手？
nbsp坐镇文明盆地的人族绝巅，几乎瞬间就达成了一致。
nbsp高穹星辰遂起。
nbsp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
nbsp从来只有金阳血月横空的天狱世界，这一日群星璀璨。
nbsp二十八宿围金阳！
nbsp就如蝉法缘跌落文明盆地的瞬间，就被人族绝巅围殴至死。
nbsp与蝉法缘正面碰撞，被蝉法缘推回金阳的陆霜河，自然也要迎接妖族的雷霆。
nbsp初登绝巅的他，与蝉法缘全力对轰，不免脏腑皆伤。
nbsp但也唯有这样的一剑，才检验了他“最强”之名的含金量，才验证了他的自我。
nbsp他终于超越了过往，斩破了“我执”，创造了亘古无二的成就。
nbsp终于从一个秘境小世界的出身，走到了现世修行路的最高处，立在了诸天万界的顶点……道与天齐！
nbsp在这一刻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nbsp无人知晓。
nbsp他也未向任何人诉说。
nbsp这么多年来他只是坚决地往前走！
nbsp从未犹豫，从未折身，从未回头。
nbsp在璀璨金阳中，在无穷旭光里，他转过身，面对妖族一众强者暴起的攻势——
nbsp横剑在身前。
nbsp“我有一剑……”
nbsp他从来不在战斗中说些什么，今日却开口。薄唇微吐，字字有剑气，譬如明月升：“朝生暮死朝闻道！”
nbsp剑锋如月，照出他寒亮的眼眸。
nbsp白发披散，是一人的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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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他独自对着整个妖族出剑。
nbsp这一剑并不带有什么杀气，他对人或者妖，也没有什么恨心。
nbsp说到底除了剑之外，这世上没有什么让他在乎的事情。
nbsp除了所求之道，不在意身在何处。
nbsp只是恰好生而为人，只是恰好面对强敌。
nbsp于是他展示了自己的剑道，展示一个在小世界尸骨堆里爬起来的人……独自走向最强的决心。
nbsp陆霜河……还可以……魁向绝巅！
nbsp赵汝成在说不要莽撞吗？
nbsp白俦在说暂且后撤，他来接应吗？
nbsp灿耀的斗战金身，带着极其恐怖的威势，正在急速靠近。
nbsp二十八宿人意星辰，已然跃升在他身后。
nbsp人生相逢多少事！
nbsp这一切，如微风。
nbsp陆霜河衣角不起，白发微卷，唯有一剑光耀。
nbsp无匹的决心！
nbsp嗡~！
nbsp嗡~~！
nbsp天地之间，不断回荡着剑器的嗡鸣。
nbsp那璀璨的妖界金阳之中，一时有长刀，有战戟，有拳头，有铁鞭……或龙或虎，又有群峰如林。
nbsp汹涌如潮的攻势，淹没了空间无限的金阳。
nbsp当然也淹没了……
nbsp那一卷白发。
nbsp已经翻入金阳的斗昭，一个倒翻落回了人意星辰【亢金龙】，且正立在那虚形的龙头上。
nbsp璀璨无极的斗战金身，这时都有几分黯淡，可见斑驳几处，遍身伤痕！
nbsp妖界金阳毕竟是妖族的主场，强攻又与潜入不同。
nbsp斗昭强行翻入助战，还能留命而退，已是非常了不起。
nbsp倒提汉剑的钟璟也成功撤离。
nbsp钟离炎更是在靠近金阳的那一刻，就被一众天妖杀出金阳的攻势生生迫退！
nbsp但这一切……都是陆霜河那一剑创造的机会。
nbsp那真是绝艳的一剑，此后很多年，钟离炎都会记得。
nbsp当然他也无法忘记，这一笔永不能再勾销的账。
nbsp锵！
nbsp一柄断折的剑，名为【朝闻道】的绝世名剑，断成了许多截，横飞在高穹。
nbsp灿烂金阳仿佛一座神威无上的城堡。
nbsp一身墨甲，神武不凡的麒观应，就站在这灿金城堡的城头，缓缓抽回他狭长的骨刀。
nbsp在骨刀的刀锋上，本来虚无的空间，陆霜河披发后仰的身形，缓缓凝现。
nbsp于刀尖离身的那一刻，开始坠落。
nbsp轰隆……哗！
nbsp闻得落水声。
nbsp落水声？
nbsp太古皇城斗部天兵统帅麒观应，脸色骤然一变：“快撤！”
nbsp来自猕知本的告警要更为明确——
nbsp“姜望来了！”
nbsp偌大金阳一霎五光十色，彩气纷呈。
nbsp一众天妖探出金阳的攻势，几乎在同一时间收回！
nbsp此时已见天海汹涌。
nbsp难为人察的天道之海，这一刻竟有实质的外显——
nbsp一道天河贯长空。
nbsp诸天万界起狂澜！
nbsp陆霜河向后仰倒的身体，便这样坠在天河中。
nbsp而有一尊身着青黑色天君长袍、以玉冠束发、仅在腰间配一块白色玉珏的男子，挂剑在腰，立身在天河的正中央。
nbsp天海为他欢呼，一霎光阴席卷。
nbsp他并没有拔出那柄天下名剑，但拿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掌，看着退出金阳、也退在天海之外的一众天妖，淡声问：“谁的手？”
nbsp那慌张撤退的攻势里，有来不及的一位，永远地留下了他的断手！
nbsp一众妖征鲜明的天妖，彼此相视。
nbsp最后还是圣明谷之主鹏言蹊，冷冷出声：“仗着天海之利，又趁势偷袭罢了！送你半掌，又有何妨？”
nbsp他先就被钟璟所伤，金阳大战的时候又急于复仇，以至于冲过了头，收到消息逃身，便慢了几分。
nbsp姜望平静地看着他，视线又掠过他，看向天河岸边群起的天妖，只将手里的断掌一扔，道了声——
nbsp“我将登岸，谁来决我？”
nbsp他顺势往前一步。
nbsp天河岸边众天妖，齐齐后撤三步！
nbsp曾经有一个叫行念禅师的人，孤舟渡天河，被一众天妖活活打死。
nbsp但他在绝境之中结算果，将一个人族的后辈，送回了文明盆地。
nbsp今日……
nbsp那后辈在此，独据天河，剑指一众天妖，却无一尊敢近前！
nbsp一步众妖退。
nbsp此等威势，令人心惊。
nbsp钟离炎实在是担心老熟人，担心得眼睛都发红，恨不得让他回来休息，自己过去承担风险。
nbsp这时在妖界深处，响起极其暴烈的一声——
nbsp“我与你决！”
nbsp金甲赤披的猿仙廷，从妖界深处跃出，那一杆灿金辉煌的战戟，正有流焰光转，仿佛要轰破天去。
nbsp已经沉寂十六年，自那次吃了赔罪酒，便再无事迹传出的当代妖族最凶者，亦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出现了！
nbsp他不知在何处修行，归来凶焰更炽，以指划地：“登来此岸，今分生死！”
nbsp他还要说些“此乃公平对决，谁来插手杀无赦”之类的凶话。
nbsp麒观应已经一把按住了他。
nbsp一众天妖抱腿的抱腿、环腰的环腰，使劲把他往后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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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天尊不必如此！玉器何能与瓦器碰？”
nbsp“君有上智，非独武勇。”
nbsp“我们的战场在神霄！在十二年后！何必于今日斗一时之气，逞这匹夫之勇？”
nbsp“姜望其人，莽而无谋，他不止是咱们妖界的对手。要想对付此人，往后多的是机会。”
nbsp“诸天万界，乃合现世人族。妖族独承此战，则奈诸天何？”
nbsp麒观应在短时间内蹦出的止战词，比他出刀收刀都要快，好歹能叫凶意难制的猿仙廷听在耳里。
nbsp毕竟是种族大战，就连恨猿仙廷入骨的虎太岁，这时也悠悠来到了天河边，瓮声劝了一句：“区区后生，年未半百，谁还怕他不成？但毕竟备战神霄，才是妖族头等大事！咱们有这功夫与他跳脚，不如回府好生练兵。十二年后，定叫他有来无回！”
nbsp一众天妖自说其话，自己给自己台阶下，姜望并不去听。
nbsp他涉水往前一步，刚好低头看到陆霜河。
nbsp这位孤身斩群妖的七杀真君，已然生机断绝，于此坠尸天海。
nbsp凤溪镇外的小河，和今日横贯妖界的天河，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nbsp他在水中看姜望，波光粼粼，人面摇晃。
nbsp也如当年一般。
nbsp当年他什么话也没有说。
nbsp今天他也没有。
nbsp姜望伸手一捞，陆霜河的身影便如月影摇散，但终不是明月照。
nbsp明月照影亘古常在，水中白发是飞鸿一时。
nbsp姜望抬起湿漉漉的手，掌中只停着一支剑钗。
nbsp这支钗，他曾在任秋离的鬓上见过。
nbsp?nbsp?凤溪河的那一次四目相对，随波光流转到今天。
nbsp?nbsp其实我很犹豫要不要写最后一句，写了又删，删了又加上。
nbsp?nbsp因为剑钗全文只出现过一次，我非常刻意地没有写第二个人戴剑钗，就是希望读者能够在突然的惊觉里，有自己对于故事的想象。
nbsp?nbsp但因为确实只有一笔。
nbsp?nbsp不点一下，怕大家错过。
nbsp?nbsp点一下，又担心落了下乘。
nbsp?nbsp最后还是决定写这一句，因为那是姜望的心情。也没有什么上乘下乘了……都是他在粼粼波光中的所见。
nbsp?nbsp好了，下周一见。
nbsp?nbsp……
nbsp?nbsp……
nbsp?nbsp感谢书友“La”成为本书盟主，是为第928盟！
nbsp?nbsp感谢书友“王伯舆”成为本书盟主，是为第929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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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