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老酒坊：一坛蜀地光阴里的烈与柔[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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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不喝就是看不起我34;，对方也不推辞，端起碗一饮而尽，抹抹嘴笑，34;够意思！34;喝到兴头上，有人拍着桌子唱山歌，有人站起来划拳，34;哥俩好啊，五魁首啊34;，声音震天，连屋顶的麻雀都惊得飞起来。

    nbsp江边的纤夫们，喝酒最是豪迈。拉完一趟船，几个人凑在酒坊门口，买两斤散装酒，切半斤卤牛肉，蹲在石阶上就喝。酒碗碰着石头，34;咚咚34;响，喝一口酒，咬一口肉，汗水混着酒液往下淌，滴进江里，连鱼都跟着醉了，浮在水面吐泡泡。有个老纤夫喝多了，解开衣襟露出胸膛，拍着心口唱：34;长江水呀弯又弯，喝口烧酒把船扳，哪怕滩险浪又高，一碗烈酒胆就壮;歌声混着酒香，顺着江水漂出老远，被过往的商船带向远方。

    nbsp酒坊的账房先生，喝酒却斯文。他总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个小酒盅，一盅酒能喝一下午。喝一口，就着花生米慢慢嚼，眼神望着江面上的船，像是在想心事，又像是在品酒里的光阴。有回新来的伙计问他：34;先生，这酒有啥喝头？辣乎乎的34;。他举着盅子晃了晃，酒液在盅里打了个旋，34;你看这酒，刚酿出来烈得像小伙子，火气旺；放几年就醇得像老人，温和，有故事；辣里带甜，苦里藏香，跟日子一个样——年轻时觉得日子苦，老了才品出甜来34;。

    nbsp四、酒与岁月：一坛老酒的余温

    nbsp冬天下雪时，酒坊的生意最好。江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上，34;啪啪34;响，酒坊里却暖烘烘的，炉火正旺，酒瓮里的酒冒着热气，把人的脸都熏得红扑扑的。有客人自带陶坛来打酒，说是要埋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等儿子考上大学时开坛。王大爷给他装酒，特意多舀了两勺，34;金榜题名时，喝这酒才够味，带着桂花香，更体面34;。客人要多给钱，他摆摆手，34;不用，等孩子考上了，送我瓶喜酒就行34;。

    nbsp开春时，酒坊会晒酒坛。几百个陶坛倒扣在晒谷场上，阳光把坛底的水汽晒干，王大爷拿着抹布，挨个擦坛口，动作轻柔得像在擦孩子的脸。34;坛口得干净，不然存酒时会发霉，坏了一坛酒34;。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蹲在旁边看，伸手想摸坛口，王大爷拦住她，34;小心割手，这坛沿锋利着呢34;，说着从兜里掏出颗糖递给她，34;等你长大了，让你爹来打酒，给你做嫁妆，坛子里再泡点红枣，保准你日子甜甜蜜蜜34;。小姑娘含着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睛盯着那些酒坛，像是在数着自己长大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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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老酒坊的墙角，堆着些没人来领的酒坛。有的坛上写着34;李三娃存34;，字迹都模糊了，王大爷说，那是三十年前一个年轻人存的，说要等娶媳妇时来取，可后来去了远方打工，再也没回来。34;酒还在呢，越存越香，等他回来，我请他喝，让他尝尝这三十年的光阴，是啥滋味34;，王大爷摸了摸坛口，像是在摸一个老朋友的肩膀，动作轻得怕惊醒了坛里的酒。

    nbsp暮色漫进酒坊时，王大爷给招牌上的灯笼点了火。昏黄的光映着34;隆昌号34;三个字，把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江面上，随着波浪轻轻晃。酒香从门缝里挤出来，和江雾缠在一起，在岸边织了张网，网住了归鸟，也网住了晚归的人。有晚归的船靠岸，船夫朝着酒坊喊：34;王大爷，打两斤酒！34;王大爷应着，提了酒壶往门口走，脚步声在石板路上34;咚咚34;响，像在敲着时光的酒曲，一下，又一下，把日子酿得越来越醇，越来越暖。

    nbsp这蜀地的酒，就像巴蜀人的性子，烈里藏着柔，刚中带着暖。它泡着长江的浪，浸着红高粱的香，裹着酿酒人的汗，在陶坛里慢慢发酵，把岁月酿成了酒，把日子喝成了诗。

    nbsp五、酒坊里的烟火：寻常日子的滋味

    nbsp酒坊不只是酿酒的地方，更是街坊邻里的聚集地。清晨的酒坊还没开始酿酒，就有老人端着茶杯来串门，坐在门槛上晒太阳，聊着昨晚的牌局，等着闻第一缕蒸粮的香气。王大爷不赶人，还会泡上自己喝的粗茶，34;反正也是闲着，有人说话热闹34;。

    nbsp晌午时分，酒坊的伙计们坐在院坝里吃饭，糙米饭配着咸菜，却吃得香。王大爷的婆娘提着篮子来送饭，里面是炒得油亮的回锅肉，34;给你加个菜，下午蒸粮有力气34;。她不进作坊，只把篮子放在门口，隔着门喊：34;记得多喝水，别上火34;，然后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像怕打扰了里面的酒气。

    nbsp有回隔壁的张婶来打酒，说是孙子满月，要给亲戚们分酒。王大爷给她装了最好的中酒，还在坛口系了根红绳，34;添点喜气34;。张婶要给钱，他却摆摆手：34;等孙子办满月酒，我去喝杯喜酒就行，不用给钱34;。张婶笑着骂他34;老抠34;，眼里却满是感激，提着酒坛的手抓得紧紧的，像捧着宝贝。

    nbsp秋天收高粱的时候，酒坊最忙，街坊邻里都会来帮忙。男人们扛高粱，女人们筛高粱壳，孩子们在谷场边追逐打闹，把高粱杆当武器。中午王大爷杀了只鸡，炖在大锅里，掺了新酿的酒，香气飘满整个村子。大家围坐在一起，用粗瓷碗喝酒，用手抓鸡肉，笑声震得谷场边的老槐树叶子都落下来。有个年轻人喝多了，说要学酿酒，王大爷眯着眼笑：34;酿酒苦，得耐得住性子，你行吗？34;年轻人拍着胸脯保证，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nbsp酒坊的屋檐下，挂着一串串玉米和辣椒，金黄配着鲜红，像幅画。窗台上摆着个旧闹钟，指针走得慢悠悠的，比别处的钟慢半拍，34;酒不怕慢，日子也不怕慢34;，王大爷说。有回闹钟停了，他也不修，34;看太阳就行，太阳到头顶就蒸粮，太阳落山就收工，错不了34;。

    nbsp冬天的夜晚，酒坊会点上油灯，昏黄的光从窗户里透出来，像黑夜里的一颗星。王大爷坐在灯下，翻看着旧账本，上面记着某年某月某日酿了多少酒，卖给了谁，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认真。账本里还夹着几片干枯的高粱叶，是某年丰收时夹进去的，现在还带着淡淡的粮食香。

    nbsp有个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回来，特意来酒坊打酒，说在外面喝的酒都没家里的香。王大爷给他装了一坛老酒，34;这酒放了五年，带着家里的味道，想家了就喝一口34;。年轻人抱着酒坛，眼圈红红的，说：34;王大爷，等我攒够钱，回来跟你学酿酒，守着这酒坊34;。王大爷没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老茧硌得年轻人生疼，心里却暖暖的。

    nbsp江水流了一年又一年，酒坊的酒香飘了一代又一代。王大爷的头发白了，背也驼了，可酿酒的手艺一点没差，蒸粮的木甑子依旧冒着热气，滴酒的竹管依旧34;滴答34;作响。他说：34;酒是有灵性的，你对它好，它就对你好，酿出的酒就香；你糊弄它，它也糊弄你，酿出的酒就寡淡。过日子也一样，得诚心。34;

    nbsp如今，酒坊的招牌在风雨里更显沧桑，可34;隆昌号34;三个字依旧清晰，像刻在岁月里的承诺。江面上的船来了又走，带走了酒香，也带来了远方的故事，而酒坊里的酒，还在陶缸里慢慢发酵，把日子酿成越来越醇厚的味道，等着每个想家的人回来，喝一口，就想起长江边的烟火，想起那些慢悠悠的时光，想起蜀地人骨子里的实在与温暖。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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