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彼之砒霜，吾之蜜糖[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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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师爷模样的人，正用牙咬着串铜钱的麻绳，双手还在拼命往怀里搂银锭，官服下摆兜着的碎银哗啦啦漏了一路。

    nbsp34;都他娘的反了？！34;程克襄的怒吼。

    nbsp没人抬头。

    nbsp库房方向传来打斗声，两个衙役为争夺一匹蜀锦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突然拔出短刀捅进同伴肚子。

    nbsp被捅的人竟还死死抓着锦缎不放，肠子流出来缠在精美的云纹上。

    nbsp34;千户大人！34;一个满脸是血的小吏踉跄跑来，34;快走吧！燕山贼马上来了;

    nbsp程克襄一脚踹翻他，大步冲向二堂。

    nbsp沿途的景象越来越荒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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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有个胖主簿正用官印砸银锭，试图把印章上的34;保定府印34;四个字敲在银子上；

    nbsp两个皂隶在撕扯件七品官服，金线补子被扯得稀烂；

    nbsp更可笑的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书办，居然在往裤裆里塞银锭，走路时叮当作响。

    nbsp二堂的34;明镜高悬34;匾歪斜着，下面跪着个穿中衣的官员，正用匕首撬匾额边沿的金箔。

    nbsp后宅突然传来女子尖叫。

    nbsp程克襄转头看见黄世铮的侍女抱着妆奁跑过回廊，身后追着三个眼冒绿光的衙役。那女人跑丢了一只绣鞋，罗袜沾满泥血。

    nbsp程克襄握紧刀柄，带人砍死了那三个衙役。

    nbsp他心里五味杂陈，城破不过一炷香，平日里道貌岸然的34;父母官老爷34;们，已经彻底撕下所有伪装，变得比燕山贼更像个强盗。

    nbsp府衙的青砖地上淌着粘稠的血，程克襄的靴底踩上去发出令人不适的黏腻声响。

    nbsp他推开大堂半掩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三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黄世铮仰面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师爷的匕首；

    nbsp师爷的喉咙被割开，眼球凸出；

    nbsp保定府通判的太阳穴冒着血，死的不能再死。

    nbsp34;大人！34;

    nbsp程克襄单膝跪地，将黄世铮的上半身扶起。

    nbsp知府官服的补子已经被血浸透，摸上去又湿又冷。

    nbsp黄世铮缓缓睁开眼，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程克襄的护腕：34;那两个...软骨头;

    nbsp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涌出一股血沫，34;想拿我...当投名状;

    nbsp程克襄这才注意到通判手里攥着半截撕下的官袍——上面用血写着34;献贼首乞降34;五个歪扭的字。

    nbsp师爷的指甲缝里全是皮肉碎屑，显然临终前经历过激烈搏斗。

    nbsp34;北城文庙...封死的枯井...可以出城。34;黄世铮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

    nbsp34;大人！34;

    nbsp程克襄突然发力想将黄世铮背起，34;我带你——34;

    nbsp34;滚！34;

    nbsp黄世铮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一把推开程克襄，34;老子...没打算跑！34;

    nbsp知府黄世铮摇摇晃晃地爬向大门，腹部的伤口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nbsp他突然挺直腰板，对着虚空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nbsp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nbsp34;爹...孩儿没用;

    nbsp黄世铮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清晰，34;没能多杀几个燕山贼替您报仇;

    nbsp他染血的手指抠着地砖缝隙，34;文山...爹的小文山;

    nbsp声音戛然而止，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栽倒。

    nbsp最后一刻，他混浊的眼中竟闪过一丝释然。

    nbsp程克襄沉默地解下染血的披风，裹住黄世铮的遗体。

    nbsp身后幸存的十几个亲兵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嘀咕：34;千户，带着尸首跑不快的;

    nbsp34;拆门板。34;

    nbsp程克襄突然开口，34;没有黄大人庇护，我们早死了！34;

    nbsp黄世铮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为报私仇，不惜让整个保定府陷入火海，对投降、逃跑者毫不留情地全家屠戮。

    nbsp但即便如此，他依然选择站在黄世铮这边。

    nbsp不为别的，只为当年那个替他讨回被贪墨军功的黄大人。

    nbsp那时他不过是个受欺的小总旗，是黄世铮拉了他一把。

    nbsp如今位置高了，他自然明白，当初的提拔不过是黄世铮用来制衡保定卫指挥使许贵的手段。

    nbsp但那又如何？

    nbsp恩情就是恩情。

    nbsp这世上本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能被利用好过无用......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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