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1章 左右分列[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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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虎给汉臣留的台阶，得自己走下去。

    nbsp对峙暂歇，蒙古那颜的刀鞘仍半露在腰间，汉臣的虎笏也未完全垂下。合丹王突然指着卢景裕的笏板：“听说汉人的笏板能记事，可记草原的规矩？”nbsp卢景裕当即举笏：“下官已将《蒙古律令》抄在笏板背面（用极小的隶书），随时可查。”nbsp说着便要翻转笏板，被萧虎用眼色制止nbsp——nbsp这是示好，也是示弱，不能做绝。

    nbsp阿古拉却从靴筒里抽出块羊皮卷，摔在卢景裕面前：“这是漠北诸部的贡马清单，你能算出每月要耗多少粮草吗？”nbsp清单上的蒙古文歪歪扭扭，卢景裕却扫了一眼便道：“三百匹战马，月耗粟米四十五石，豆饼三十担nbsp——nbsp按大都的市价，折合白银二十两。”nbsp合丹王的眉毛挑了挑nbsp——nbsp他没料到汉臣对军需如此精熟。

    nbsp右廷的铜炉里，檀香渐渐淡了。程钜夫悄悄往炉里添了块龙涎香（西域贡品，价比黄金），香气飘向左廷时，合丹王的亲卫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nbsp——nbsp这细微的动作，被周显记在心里：“蒙古人虽傲，却也贪奇珍，日后可用香料分化他们。”

    nbsp忽必烈的銮驾停在殿角，他透过轿帘看着廷前的动静，对耶律楚材道：“萧虎这手‘让他们争，比当年金世宗的‘猛安谋克更巧。”nbsp耶律楚材道：“蒙古那颜恃功而骄，汉臣怀土而怨，不让他们争出个高下，难成合力。”nbsp忽必烈笑了：“你说，今日这狼旗与虎笏，谁能占上风？”

    nbsp当合丹王命人将贡马清单换成蒙古文与汉文对照版时，忽必烈让内侍传旨：“左廷增设译史三名（蒙古人译汉文），右廷增设通事三名（汉人译蒙古语）——nbsp看不懂对方的字，争也白争。”nbsp旨意传到廷前，合丹王与卢景裕同时躬身接旨，起身时目光相撞，虽仍带敌意，却少了几分戾气。

    nbsp忽必烈对耶律楚材道：“你看，给他们个共同的活儿，就没空吵架了。”nbsp轿帘放下的瞬间，他瞥见萧虎正将卢景裕的虎笏与阿古拉的刀鞘并放在石阶上，仿佛在掂量两者的分量nbsp——nbsp这细微的举动，让忽必烈的手指在轿扶手上轻轻叩了两下。

    nbsp廷前对峙暂歇，按萧虎的安排，蒙古那颜与汉臣在白虎殿两侧的偏厅用餐。左厅摆着烤全羊、马奶酒，右厅备着江南的鱼羹、米饭，中间隔着道屏风，却挡不住两边的动静。

    nbsp阿古拉故意用蒙古语喊：“汉人吃的米饭，不如我们的肉干扛饿！”nbsp右厅的张砚立刻用蒙古语回：“大都的粮仓里，粟米比肉干多三倍nbsp——nbsp难道那颜要让士兵空着肚子打仗？”nbsp这是他在崇文馆学的蒙古语，虽生硬却清晰，左厅的喧闹声顿时小了半。

    nbsp卢景裕端着鱼羹走到屏风旁，对合丹王道：“王爷尝尝这个，用潞水的鲫鱼做的，刺少肉嫩。”nbsp合丹王犹豫了一下，接过玉碗时，手指碰到了卢景裕的虎笏（他正将笏板靠在屏风上），两人同时缩回手，却都没说什么nbsp——nbsp这不经意的触碰，比千言万语更有意味。

    nbsp下午议nbsp“江南税赋”nbsp时，左廷的蒙古那颜主张nbsp“按草原旧制，十取其五”，阿古拉拍着狼皮褥道：“南人就该多纳粮，不然怎显大汗的威德？”nbsp右廷的程钜夫当即举笏：“江南历经战乱，十取其五会逼反百姓，臣请十取其三。”

    nbsp合丹王冷笑：“你们汉臣就是心软，忘了当年金兀术在江南的‘搜山检海？”nbsp卢景裕上前一步，虎笏直指左廷的贡马清单：“当年金兀术搜得的粮草，不及今日江南岁入的三成nbsp——nbsp若逼反百姓，别说五税，一税也收不上来。”nbsp他特意将nbsp“今日江南”nbsp四字说得很重，提醒蒙古人：这片土地已不是可以随意劫掠的荒原。

    nbsp萧虎在殿内听着，忽然让周显传纸条给双方：“蒙古那颜可领江南盐铁专营权，汉臣掌粮税征管nbsp——nbsp各取所长，如何？”nbsp盐铁是暴利，粮税是细水长流，两边都沉默了nbsp——nbsp这是萧虎的惯用手法，用利益而非道理化解争执。

    nbsp夕阳斜照进白虎殿前，忽必烈的銮驾准备返程，合丹王命人降下狼旗，却让阿古拉将旗杆插在左廷的石臼里（半埋入土，以示nbsp“扎根”）。卢景裕见状，让张砚将二十块象牙虎笏并排摆在右廷的青石板上，板面的虎纹在余晖里连成一片，仿佛群虎卧伏。

    nbsp“萧将军，”nbsp合丹王忽然道，“明日议事，我要让汉臣尝尝草原的奶酒。”nbsp萧虎点头：“那也请那颜们试试江南的龙井nbsp——nbsp用潞水的活水冲泡，比马奶更清冽。”nbsp卢景裕补充：“臣让家人备了虎形茶盏，与那颜的狼纹银碗正好相配。”

    nbsp当最后一面狼旗被收起，周显发现石板上的炒米已被汉臣的靴底踩碎，混着檀香灰渗入石缝。他对萧虎道：“您看，不用刻意调和，他们自己就混在一起了。”nbsp萧虎望着左右廷的空地处，狼皮褥的毛沾着几粒米，虎笏架旁落着片狼旗的布屑nbsp——nbsp这细微的交融，比任何诏令都更能说明：大都的朝堂，已不是非此即彼的战场。

    nbsp暮色渐浓，廷前的铜炉还在冒烟，左廷的狼皮褥与右廷的虎笏在暮色中模糊了界限。张砚收拾笏板时，发现程钜夫的裂笏上，不知何时沾了根狼毛，他小心地将狼毛取下，夹进《蒙古秘史》的译本里nbsp——nbsp或许将来某天，这根狼毛会变成一段故事，告诉后人，大都的朝堂是如何在对峙中，慢慢长出共生的根。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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