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 鱼儿[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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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罗殿那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如同淬火的冰水，瞬间冷却了我初入权力场的燥热与锋芒。地藏王那看似慈悲、实则冰冷的“澄清”，酆都大帝那深不可测的沉默，以及文武百官避之不及的眼神，都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息：在这酆都的核心，我依旧是个闯入者，一个随时可能被碾碎的棋子。

    nbsp硬碰硬？现在无异于以卵击石。

    nbsp沉沦享乐？那更遂了某些人的愿。

    nbsp真正的路，只剩下一条——潜龙在渊，暗蓄锋芒！

    nbsp“荡魔神君府”彻底沉寂下来。夜夜笙歌的喧嚣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肃穆的宁静。府门紧闭，谢绝一切不必要的拜访。府内仆役护卫依旧，但张散、李迷的监控比之前更加严密，任何可疑的举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nbsp我换下了那身斜披的儒袍，重新穿上了冰冷的玄甲，但不是为了上阵杀敌，而是为了处理堆积如山的军务案牍。书房成了我的主战场。

    nbsp“厉魄。”

    nbsp“末将在！”

    nbsp“将酆都戍卫军、冥河巡防军、九幽边军……所有成建制部队的主将、副将名录，及其出身、履历、派系背景，整理成册，越详细越好。”

    nbsp“张散、李迷。”

    nbsp“末将在！”

    nbsp“忠魂营镇渊军所需军械、魂粮、抚恤物资缺口清单，重新核对，精确到每一块魂晶！另，搜集酆都城内所有与军需相关的工坊、库藏、转运使的信息，摸清他们的底细和人脉。”

    nbsp“末将遵命！”

    nbsp一道道命令简洁而高效地发出。我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了酆都庞大而臃肿的军事体系之中。

    nbsp朝会之上，我不再是那个语出惊人的焦点。每当轮到我这个“末位元帅”发言时，我的奏报变得极其“务实”且“有限”。

    nbsp“启禀大帝，诸位阎君。臣赵铁柱奏：东线忠魂营镇渊军，本月操练损耗魂晶若干，甲胄破损若干，恳请拨付补充。”

    nbsp“臣附议镇狱大元帅关于加强冥河下游巡防之议，建议增设小型哨卡三处，所需兵员可从当地戍卫营抽调轮换。”

    nbsp“关于轮回司所提引魂香短缺，臣以为，可暂缓非核心区域之引魂力度，优先保障枉死城及前线战死者魂归……”

    nbsp我的发言，永远围绕着“东线军需”、“戍防建议”、“资源调配”这些具体而微的事务，绝口不提叛军背后的势力，更不再触碰“西天”二字。态度恭谨，言辞简练，如同一个本分、务实、只关心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将领。

    nbsp这份低调与务实，果然让殿内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那些审视的目光渐渐变成了漠然，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果然只是个会带兵打仗的粗人，被地藏王菩萨训斥一顿就老实了。”

    nbsp然而，这只是表象。

    nbsp真正的战场，在朝堂之外，在酆都城那错综复杂的军营、校场、乃至酒肆之中！

    nbsp我深知，要在这酆都立足，真正能依靠的，不是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实则勾心斗角的文官，也不是那些高高在上、心思难测的阎罗，而是那些手握刀兵、同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军伍同袍！行伍之人，或许粗豪，或许耿直，或许也有派系倾轧，但比起文官的弯弯绕绕，他们的心思相对简单，更看重实力、战功和袍泽之情！

    nbsp于是，在低调处理政务的同时，我开始有意识地、极其隐蔽地接触酆都的军方力量。

    nbsp我以“讨教戍防经验”、“交流练兵心得”为名，拜访了几位在朝堂上同样站得靠后、郁郁不得志的中层将领。没有奢华的宴请，没有阿谀奉承，只是在军营简陋的营帐中，喝着劣质的魂酒，听着他们抱怨军饷被克扣、装备老旧、上面瞎指挥……我适时地表示理解，偶尔分享一些在东境对付叛军的实用战法，甚至不动声色地暗示：“我那忠魂营里，倒还有些富余的‘凝魄晶，若老哥营里有兄弟魂体不稳，可派人来取些应急。”

    nbsp这雪中送炭的举动，虽小，却足以让这些被边缘化的将领心生暖意。几番下来，虽未结党，却也悄然建立起一份基于“同病相怜”和“些许恩惠”的初步好感。

    nbsp同时，我最大的暗棋——厉魄，开始发挥其难以替代的作用！

    nbsp厉魄身为酆都老牌鬼将，虽然被迫效忠于我，但其在酆都军中经营多年的人脉网络，根深蒂固。那些曾与他并肩作战、一同戍守险关、甚至受过他提携的袍泽旧部，遍布酆都各支军队，尤其是戍卫系统和一些地方守备军中。

    nbsp“厉将军，神君他……真如传言所说，被菩萨训斥后就消沉了？”一位掌管酆都西城门戍卫的裨将，在酒馆隐秘的角落低声问道。他是厉魄当年的亲兵队长。

    nbsp厉魄抿了一口酒，脸上带着一丝“复杂”的表情，压低声音：“消沉？呵……神君是何等人物？东境尸山血海杀出来的！菩萨之言，他自然敬重。但……你以为他真会甘心当个缩头乌龟？神君现在，是龙困浅滩，暂敛爪牙！他私下曾对我说，‘这酆都的官儿不好当，但咱们当兵的，根子还是在刀把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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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哦？”裨将眼睛一亮。

    nbsp“神君是真正懂兵、爱兵之人！”厉魄语气带着一丝“由衷”的感慨，“你看他整日埋头军务，为的是什么？还不是想给咱们当兵的，多争点实在的东西！东线镇渊军，那是他的嫡系，待遇好点也就罢了。可你瞧瞧咱们这些戍卫营的兄弟？魂甲残破，魂晶短缺，连口像样的魂粮都吃不上！神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是……唉，初来乍到，人微言轻啊！”

    nbsp厉魄的叹息，充满了无奈与愤懑，瞬间引起了裨将的共鸣。

    nbsp“谁说不是呢！上面那些老爷，就知道克扣！”

    nbsp“所以啊，”厉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神君虽不便直接伸手，但若有兄弟们在下面遇到了难处，比如……哪个不长眼的文官克扣了咱们的军饷，哪个库吏故意刁难不给足额装备……只要消息能递到我这儿，神君知道了，总能想办法，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兄弟们找补回来！他手里，多少还是有些大帝赏赐的‘私房的……”

    nbsp这番话，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传递了几个关键信息：神君没倒！神君心系普通军士！神君有能量也有意愿在规则内帮衬“自己人”！而且，需要“自己人”提供“信息”！

    nbsp类似的情景，在酆都城内外的军营、酒馆、甚至鬼市之中，通过厉魄及其绝对可靠的心腹旧部，悄然上演着。对象都是那些中下层军官，那些掌握着实权（哪怕很小）、却又被文官体系压制、心怀不满的“兵头”。

    nbsp没有大张旗鼓的拉拢，没有露骨的承诺。只有基于“同袍情谊”的牢骚，对现状的不满，以及对一位“懂兵”、“爱兵”且“有能量”的元帅的隐隐期待。一份基于共同利益和潜在互助的、极其隐蔽的纽带，如同无形的蛛网，开始以“荡魔神君府”为中心，向着酆都军方的各个角落缓慢而坚定地蔓延。

    nbsp与此同时，我在政务上的“务实”也开始显现效果。一份关于修缮加固“冥河第七浮桥”、保障前线物资转运的详细方案，被我以极其扎实的数据和清晰的利弊分析呈上朝堂。这份方案避开了所有敏感点，纯粹从军事效率和后勤保障出发，连最挑剔的文官也挑不出大毛病，最终被秦广王“勉为其难”地批了。

    nbsp当工部的官员拖拖拉拉，试图在材料上做手脚时，我亲自带着张散、李迷，以“监督工程进度、确保军需畅通”的名义，出现在浮桥工地。没有训斥，没有发怒，只是当着所有工部小吏和施工鬼卒的面，“仔细”地检查着每一块运来的“幽冥石”的质量，询问着每一笔魂晶的用途，记录得一丝不苟。那份沉默的威压和神仙境强者无意间散发的煞气，让负责的工部主事冷汗涔涔，再不敢敷衍塞责。

    nbsp消息传开，军中底层又是一阵暗中的议论：

    nbsp“看见没？神君是动真格的！真给咱们办实事！”

    nbsp“连工部那些老爷都怕了他！”

    nbsp“跟着这样的上官，才有奔头！”

    nbsp书房内，灯火通明。我放下手中的一份关于“九幽寒铁矿”开采效率低下的报告，揉了揉眉心。案头，是厉魄刚刚秘密送来的名单，上面记录着几位最近“主动”向他靠拢、提供了有价值“信息”的军中实权人物。

    nbsp“大帅，厉魄那边进展不错。”张散低声道。

    nbsp“嗯。”我端起冰冷的魂茶喝了一口，眼神幽深，“还不够。根基太浅。需要一场真正的‘功绩，一场足以打破现有格局、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功绩！一个……能让我们名正言顺，把手伸向更核心领域的机会！”

    nbsp血晶在识海中微微跳动，传递着冰冷的耐心与渴望。

    nbsp韬光养晦，非是退缩。

    nbsp深耕军务，广结兵缘。

    nbsp如同蜘蛛结网，静待猎物入彀。

    nbsp酆都城这潭死水，表面看着平静，底下却比我东境战场上的尸山血海还要污浊。森罗殿上地藏王那老秃驴轻飘飘一句“洪荒邪法”，堵死了我追查西天的路，也像一盆冰水，把我初入权力场的燥热浇了个透心凉。锋芒毕露？那是找死。沉沦享乐？正中某些人下怀。

    nbsp我能从黑石堡魂狱的死人堆里爬出来，能踩着叛军的尸骨坐到这“荡寇神威”的位置，靠的不是匹夫之勇，是能屈能伸的蛇性子，是伺机而动的狼耐心！

    nbsp“厉魄！”我头也不抬，声音在空旷的书房里带着金属的回响。

    nbsp“末将在！”厉魄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阴影里，躬身听令。

    nbsp“名单，进展如何？”我蘸着朱砂，在一份关于戍卫营甲胄损耗的文书上批了个“准”字。

    nbsp“回大帅，戍卫西营副将赵刚，巡防冥河三千里段的都尉钱彪，九幽鬼门关守备营的校尉孙胜……都已通过旧部递过话，对军中克扣、文官掣肘怨气颇深。末将按您的吩咐，只诉苦，不拉拢，但暗示若有实在过不去的坎儿，或许……能通过末将这条线，让大帅‘知道。”厉魄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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