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粮店辞行[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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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nbsp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倾诉，

    nbsp却在这一刻被哽在了喉头。

    nbsp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岳母突然像变戏法一样，

    nbsp把一个银镯子塞到了他的手里。

    nbsp这个银镯子，是凌觅诗的陪嫁之物，

    nbsp内侧还刻着“永结同心”四个字。

    nbsp然而，如今“心”字却缺了半角，

    nbsp显然是被弹片崩掉的。

    nbsp夜幕降临，夜露如轻纱般爬上窗棂。

    nbsp古之月站在阁楼上，

    nbsp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行囊。

    nbsp昏黄的煤油灯光，

    nbsp映照在墙上那张陈旧的照片上。

    nbsp那是六年前，他们在金陵成婚时拍摄的。

    nbsp照片里，凌觅诗身着一袭月白色的旗袍，

    nbsp身姿婀娜，鬓角别着一朵洁白的栀子花，

    nbsp宛如仙子下凡。

    nbsp她的身后，是一棵高大的梧桐树，

    nbsp斑驳的树影正好落在“古凌联姻”的喜榜上，

    nbsp仿佛是上天对他们婚姻的祝福。

    nbsp古之月的指尖轻轻地划过照片中妻子那美丽的笑脸，

    nbsp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

    nbsp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压低的争吵声。

    nbsp他听得出，那是凌凤山的安徽话，

    nbsp夹杂着岳母的啜泣声：

    nbsp“你就这么放心让他去？

    nbsp都匀的天气比鬼子还毒——”

    nbsp“毒？”

    nbsp凌凤山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尖锐，

    nbsp就像砻谷机碾过石子一样，

    nbsp“当年金陵城破，咱们躲在米仓里，

    nbsp听见鬼子用刺刀挑开米袋时，你忘了？”

    nbsp佛珠在木楼梯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nbsp仿佛是某种神秘的信号。

    nbsp“现在他去端鬼子的粮窝子，正是时候。”

    nbsp这句话在空气中回荡，

    nbsp透露出一种紧张而又期待的氛围。

    nbsp第二天清晨，朝天门码头被晨雾笼罩，

    nbsp宛如一幅水墨画。

    nbsp江风徐徐吹来，带着嘉陵江的泥沙味，

    nbsp与码头工人的号子声交织在一起，

    nbsp形成了一曲独特的交响乐。

    nbsp古之月身背半旧的帆布包，

    nbsp包角处还残留着常德突围时被弹片擦过的焦痕，

    nbsp这是他历经战火洗礼的证明。

    nbsp岳父凌凤山则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竹布衫，

    nbsp颈间的佛珠已被一枚子弹壳项链所取代，

    nbsp那是古之月从他女儿遗体旁捡到的，

    nbsp承载着无尽的哀思和回忆。

    nbsp“小旺，一路平安。”

    nbsp朱大伯的扬州话如春风般和煦，

    nbsp带着商人特有的温润。

    nbsp他递过一个漆盒，

    nbsp里面装着的是古之月的朱大娘送来的千层底。

    nbsp“你大娘说鞋跟里塞了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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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能辟邪呢。”

    nbsp朱大伯微笑着解释道。

    nbsp古之月接过漆盒，

    nbsp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关怀。

    nbsp他凝视着朱大伯，

    nbsp注意到老人眼角的皱纹里似乎嵌着五年前送他去军校时的霜雪。

    nbsp那时的朱大伯还是下关码头的一名跑运输的商人，

    nbsp而如今，他的袖口还沾着逃离金陵时的油污，

    nbsp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nbsp渡轮的汽笛突然撕破晨雾，

    nbsp惊飞了栈桥上的水鸟。

    nbsp古之月看见凌凤山往他手里塞了块怀表，

    nbsp正是昨天在粮店看见的那块，

    nbsp铜壳内侧刻着nbsp“民国二十五年春，觅诗赠”，

    nbsp是结婚时妻子送的礼物，

    nbsp表盖边缘还留着弹孔的凹痕nbsp——

    nbsp那是她临终前紧紧攥着的。

    nbsp“到了都匀，去西山寺重新弄个碑。”

    nbsp凌凤山的声音突然轻得像江雾，

    nbsp“我听说你在西山寺给觅诗和乐凌的弄了个衣冠冢，

    nbsp这是碑上的字，是我请张老先生写的，‘母女同辉。”

    nbsp他转身望向雾蒙蒙的江面，

    nbsp佛珠在晨风中晃出细碎的光，

    nbsp“替我在碑前烧把米，她们娘俩爱吃新米做的粥。”

    nbsp古之月点头，苏北话堵在喉头：

    nbsp“爹，等鬼子的粮船沉了，都匀的米价就该跌了nbsp——”

    nbsp他没说完，渡轮的第二声汽笛响起，

    nbsp催促着乘客登船。

    nbsp码头上的挑夫们喊起新的号子，

    nbsp“嘿呦嘿呦”nbsp的声音里，

    nbsp混着岳母偷偷塞给他的荷包，

    nbsp里面装着晒干的栀子花，

    nbsp是凌觅诗生前最爱的香味。

    nbsp踏上跳板时，他忽然想起徐天亮。

    nbsp那小子昨天在码头分手时，

    nbsp还晃着少尉肩章笑他：

    nbsp“他这是要去当粮秣官？

    nbsp不会忘了给古之月留两箱美国罐头nbsp——”

    nbsp话没说完，刘海棠的湘潭话就甩过来：

    nbsp“美什么国？

    nbsp先把你家的肥皂囤够，

    nbsp省得在后勤部连擦枪油都买不起。”

    nbsp渡轮缓缓离岸，古之月望着渐渐缩小的码头，

    nbsp凌凤山的身影变成个晃动的蓝点，

    nbsp颈间的子弹壳在阳光里闪了一下，

    nbsp像颗未落的泪。

    nbsp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电报，

    nbsp“都匀”nbsp二字硌着掌心，

    nbsp突然觉得这不是报到通知，

    nbsp而是妻子从云端递来的手，

    nbsp牵着他走向那个必须讨还的血债。

    nbsp江雾渐散，前方的江面泛着粼粼波光，

    nbsp远处隐约传来机帆船的突突声。

    nbsp古之月打开怀表，指针正指向八点十五分，

    nbsp正是六年前凌觅诗披上婚纱的时刻。

    nbsp表盖内侧的弹孔里，嵌着半片细小的瓷片，

    nbsp那是她打碎陪嫁的青瓷碗，

    nbsp塞进他军装口袋的碎片，说

    nbsp“见瓷如见人”。

    nbsp汽笛再次响起，惊起一群江鸥。

    nbsp古之月望着船尾剪开的浪花，

    nbsp忽然想起徐天亮临走时说的话：

    nbsp“要是在战场上遇见山田那老鬼子，

    nbsp记得给老子留颗子弹，

    nbsp老子要亲手崩了他给死去的父老亲人报仇。”

    nbsp他笑了笑，手按在帆布包上的二十响枪套，

    nbsp金属的冷意透过布料传来，

    nbsp如同当年妻子指尖的温度。

    nbsp船行渐远，朝天门的吊脚楼变成水墨画里的淡影。

    nbsp古之月摸出岳母塞的栀子花，

    nbsp花香混着江风，恍惚间又回到金陵的那个夏天，

    nbsp凌觅诗站在梧桐树下，

    nbsp朝他晃着刚摘的栀子花，

    nbsp鬓角的碎发被风吹起，

    nbsp像落在时光里的雪。

    nbsp汽笛最后一次长鸣，

    nbsp渡轮驶入开阔的江面。

    nbsp古之月望着前方的雾霭，

    nbsp知道在都匀等待他的，

    nbsp不只是孙总队长的缉私总团，

    nbsp还有埋在西山寺的两份衣冠，

    nbsp以及无数个像凌记粮行那样，

    nbsp在战火里挣扎的粮囤。

    nbsp他摸了摸肩章上的中尉军衔，

    nbsp突然觉得这不是衔级，

    nbsp而是刻在骨头上的债，

    nbsp迟早要拿鬼子的血来偿。

    nbsp船尾的浪花渐渐平复，

    nbsp如同他即将踏入的战场，

    nbsp表面平静下暗涌着无数杀机。

    nbsp但此刻，怀表的滴答声在耳边清晰，

    nbsp栀子花的香味在鼻尖萦绕，

    nbsp他知道，有些路必须有人走，

    nbsp有些仇必须有人报，

    nbsp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

    nbsp也要带着妻女的遗愿，一步步踏过去。

    nbsp晨雾散尽，阳光铺满江面。

    nbsp古之月挺直腰板，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影，

    nbsp苏北话在心里默默念道：

    nbsp“觅诗，乐凌，等着我。

    nbsp这次，咱们的家园，谁也抢不走。”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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